烏克蘭-俄羅斯戰爭在多個方面震撼了全球格局。對於北歐國家而言，尤其是與俄羅斯接壤的芬蘭和挪威，軍事入侵已不再是不可想像的情景。而對瑞典來說，這場衝突也促使其重新審視其「無現金社會」模式。
《衛報》近期報導指出，瑞典正擔憂來自俄羅斯的混合戰爭威脅，特別是網路戰攻擊。這類攻擊可能會導致電網等關鍵基礎設施癱瘓，進而影響數位支付網路的正常運行。瑞典政府甚至已經建議民眾預留一定數量的「現金」，以備不時之需。
「北歐國家正在重新評估無現金社會倡議，因為他們對這一概念的集中化實施模式過於脆弱。事實證明，現金作為備用選項是必不可少的，」以太坊共同創辦人Vitalik Buterin在5月25日引用《衛報》的報導發文說道。
瑞典的支付市場已近乎完全數位化。簽帳卡和信用卡成為最普遍的支付方式，同時像Swish這樣的行動支付應用程式也被廣泛使用。
然而，瑞典這類數位支付網路依賴於網際網路連接，而網際網路又需要電力供應，這些基礎設施不僅容易受到自然災害的影響，還可能成為恐怖襲擊和外國軍事干預的目標。
應對這種脆弱性的一個解決方案是開發電子現金的_離線版本_——即使在網際網路中斷或國家電網受損的情況下，經濟活動仍能繼續進行。專家指出，這樣的功能還將提升瑞典社會的包容性，因為當前並非所有人都擁有銀行卡或智慧型手機。
不過，這也引發了一系列問題：離線電子現金在技術上是否可行？必要的硬體設備是否已經具備？如果可行，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實現大規模部署？
此外，正如Buterin 5月25日的貼文所暗示的，區塊鏈開發者是否能在其中發揮重要作用？
政府警示：為緊急情況儲備現金
根據瑞典央行（瑞典國家銀行）近期發布的報告，瑞典與挪威一起，在全球流通現金占GDP比例最低的國家排名中位居前列。哥本哈根商學院數位化部門教授Jonas Hedman在接受Cointelegraph採訪時表示，瑞典政府實際上從未制定明確的無現金社會策略。
他指出：「這一現象主要源於市場力量的驅動；銀行、商家和消費者逐漸放棄現金，轉而選擇更為便捷的數位化交易方式。但現在情況有所轉變。由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民眾開始增加現金儲備以應對潛在危機。」他解釋道，「與此同時，政府和瑞典國家銀行也開始鼓勵民眾在緊急情況下隨身攜帶現金。」
離線電子支付成為「絕對必要」選擇
離線數位現金選項的需求在全球範圍內似乎正獲得越來越多的關注。威拉米特大學法學院助理教授Rohan Grey在接受Cointelegraph採訪時指出，英格蘭銀行和歐洲央行也正在探索離線電子現金方案，而Visa和Mastercard多年來一直在研究離線電子現金替代方案。中國已成功開發支援離線數位人民幣支付的SIM卡硬體錢包。
Grey表示，中國有許多無法便捷接入網際網路的農村地區，中國方面已認識到「如果希望數位人民幣得到廣泛應用，就必須在最基礎層面開發離線支付能力」。
國際治理創新中心(CIGI)數位經濟研究主管Yash Kalash向Cointelegraph表示：「軍事和網路戰爭的可能性、自然災害以及權威政府的網路管制——所有這些都可能對網際網路等關鍵基礎設施產生重大影響，進而波及依賴它的銀行和金融服務等行業。」他進一步強調：這種可能性使得離線交易能力不僅僅是便利問題，而是絕對必要的要素。
Kalash進一步解釋道，瑞典的政策制定者現今更多思考其社會如何在壓力下正常運轉，而目前，他們無法完全轉向數位支付系統，因為離線支付技術尚未成熟可用。
開發可行解決方案需要多長時間？Kalash認為：「我們距離可擴展、保護隱私的離線數位支付模式還有三到五年的路程。」
在此之前，他補充道，結合預加載錢包、安全晶片和基於近距離通訊（如NFC或藍牙）的「混合」模式將占據主導地位。
另一個「雙重支付」難題
區塊鏈研發公司Chainfrog的執行長兼創辦人Keir Finlow-Bates曾就設計離線交易功能面臨的挑戰撰文分析。「我居住在芬蘭，這個國家同樣正快速向無現金社會轉變——而且與俄羅斯的距離更近，」他在接受Cointelegraph採訪時表示。「但談到離線數位現金，同樣的問題依然存在。」
Finlow-Bates解釋稱，這些技術挑戰與加密貨幣開發者多年前面臨的挑戰本質上相似。「歸根結底，一切都歸結為雙重支付問題。」
在數位世界中，複製極為容易，比特幣創始人中本聰擔心人們會簡單地複製比特幣。正如Finlow-Bates去年在部落格中所寫：如何讓數位構造像物理對象一樣運行，使同一時間只能由一人擁有？這是設計和實施離線數位現金時的核心問題。
中本聰通過去中心化現金系統和工作量證明驗證協議解決了這一問題，但他的模型仍然需要電力和網際網路接入支援。
區塊鏈的作用？
在他的貼文中，Buterin建議以太坊或許能夠在提升數位支付系統韌性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CIGI的Kalash贊同區塊鏈可以提供幫助。他指出，在網路攻擊期間，斷網節點無法同步或廣播交易，但：區塊鏈技術可以潛在地被用於在使用者上線時預先授權或預鑄造餘額和憑證，然後通過加密證明實現安全的離線交易。
Kalash解釋說，這些離線交易可能會在本地進行驗證，並在網路連接恢復後再廣播到區塊鏈上。
他進一步補充道，增強隱私的技術，「如零知識證明和安全飛地硬體，雖然前景廣闊，但目前尚未為廣泛民用做好生產準備。」
Buterin表示：「我們基本上知道如何實現這一點，但局限在於任何解決方案都依賴於可信硬體和/或對雙重支付者的事後懲罰。」
現金消失時「弱勢群體」受損更嚴重
除了面臨修正主義俄羅斯攻擊的風險外，瑞典重新考慮無現金社會還有其他原因。瑞典仍有相當一部分人依賴現金，當公共交通、商店和服務拒絕接受現金支付時，他們的生活困境更加惡化。
Hedman指出：「目前沒有任何公共停車場接受現金。」實際上，「如果沒有簽帳卡/信用卡或Swish帳戶，在瑞典生活已變得極為困難」，據報導，目前約80%的瑞典人口持有Swish帳戶。
瑞典隆德大學副教授Moa Petersén向Cointelegraph表示：現金的持續消失對社會經濟弱勢群體產生了不成比例的影響，將他們進一步推向社會邊緣。
「無現金社會」是否不切實際？
或許完全的「無現金社會」始終只是一個夢想，瑞典和其他數位化先進國家正逐漸意識到，它們始終需要硬幣和紙鈔作為備用手段——尤其是在地緣政治緊張時期。
「關於無現金社會是否過於烏托邦的問題，答案是『是的』，」Petersén明確表示，儘管可能不是按照人們預期的方式。在她看來，這導致了一個包容性更差、民主程度更低的社會，「許多群體感到被剝奪了權利，無法充分參與社會生活。」
值得注意的是，瑞典民眾最初並非熱切追求數位支付。這項技術變得可用，人們只是加以利用。Petersén認為，此後這一趨勢「一直由瑞典維持其全球數位化領導者形象的願望所推動」。
她強調，這樣的理由並不足以支撐「如此深遠社會影響的變革」。